道安:不依國主 佛事難立
道安(三一四∼三八五年),俗姓衛,常山扶柳(即今河北冀縣)人。十二歲剃度出家,可是因為他相貌醜陋,並不被剃度師所看重,每天只是在田舍間勞作。待年齡漸長後,道安開始學習經典,每日十分刻苦,能做到過目成誦,開始引起身邊人的注意,在受具足戒之後外出遊學,來到鄴城(今河北臨障),師從西域奇僧佛圖澄,從此之後,學問有了長足的進步,此後就在河北一帶講經弘法。他弟子眾多,為躲避當時的戰亂,曾帶領弟子五百餘人到湖北襄陽,前後居住了十五年。在此期間,他每年都會宣講兩次《般若經》,此舉推動了南方般若學的興起。晉孝武帝聽說他道行艱深,學識淵博,心下十分敬佩,便派使者前去,傳下詔書,云:「安法師器識寬宏通達,為人風神俊朗,身居佛門,訓化俗眾,業績顯著,不只規範當今,也將陶冶來世,奉給一同王公,資財由所地方出。」晉孝武帝對道安的尊崇由此可見一斑。由於晉孝武帝的大力支持,道安的生活也更加穩定了,他不必因為每日衣食供給而消耗心神,更能安心鑽研的弘傳佛法了。
可是,這樣安穩的生活並沒有維持多久,在東晉太元四年,苻堅帶兵攻打襄陽,將道安及其弟子迎接到長安,並制定了「僧尼軌範」。從建元十五年(三七九年)至建元二十一年(三八五年),道安一直住在長安的五重寺講經弘法,譯經注釋。他先後主持譯經計有十部,達一百八十卷,共一百多萬字,此外道安還對佛教經典注釋作序,僅作序二項,就有六十多種。
在道安之前,佛教剛剛傳入中土,所翻譯的經質量不高,語法錯誤甚多,名辭使用艱深晦澀,使人難以清楚地理解佛經含義,道安在襄陽講解《般若經》時決定採取將大、小品般若經進行對比研究方法,大量收集各種經文版本,在經過「尋文比句」之後,最終達到「鉤深致遠」。這樣就使得大家對於佛教經典的理解變得容易起來,而且更有利於佛教的傳播。
道安對於中國佛教發展所作的另一貢獻就是統一了僧人的姓氏,確定了僧團的儀規戒律。據《高僧傳》卷五的記載:「初,魏晉沙門,依師為姓,故姓各不一。」在佛教剛剛傳入中土時,往往這樣規定出家僧人的姓氏:來自天竺的,師父姓「竺」,其弟子也姓「竺」,比如道安最初跟蹤竺法汰出家學法,因此名為「竺道安」;而來自月支的,師父便姓「支」,其弟子也姓「支」;假如是來自安息國的,師父自然就姓「安」,而弟子也姓「安」。弟子隨師父的姓氏,而師父的姓氏則用自己所來的地方名來命名。這樣,就造成了「姓各不一」的局面。道安以為,出家人中最為尊貴者,唯有釋迦牟尼佛,因此,出家僧眾應當以「釋」為姓氏,並將自己的名字「竺道安」改為「釋道安」。從此之後,出家僧尼便一律姓「釋」,舍棄自己的俗家姓氏。這條規定,至今在中國漢族僧尼中仍然實行。
由於佛教剛剛傳入中國,中國本土的僧人又缺乏嚴格的戒律規定,還沒有建立起嚴密的僧團組織,因此,為了佛教能夠在中土世代發展下去,道安就為他的僧團制定了日常生活中的各項儀軌和規範,這樣不僅便於管理,而且也使出家僧人的行為更加趨於統一化,僧團的各種活動也得以有依據保證。這些儀軌,被此後中土的所有等院所採納。
在中國佛教史上,道安有一句話對以後佛教的發展走向都起到了極為深遠的影響,那就是「不依國主則法事難立」。
道安法師所處的時代戰亂頻仍,民不聊生,為了躲避戰亂,他準確前往襄陽,臨行前對僧眾弟子僧人說:「今遭凶年,不依國主則法事難立,又教化之體宜令廣布。」抵達襄陽之後,又開始了他弘揚佛法的事業。
晉太元四年,苻堅將道安迎接到長安,安住於五重寺內,並對他十分敬重。當時跟隨道安學習佛法的僧眾有千人之多,由於這段時期比較穩定,因此道安的譯經、講經工作進行的也十分順利。道安十分重視講經說法,認為這是對佛教發展培養後續人才的重要環節。他在河北和襄陽時就收納弟子數百人,這是當時我國最龐大的僧團隊伍了。在長安時,其弟子人數達幾千人之多,道安不僅招收門徒眾多,而且他的高足弟子也不少,比如慧遠、慧永、慧持、法遇、縣翼、道立、縣戒、道愿、僧逼等,而慧遠更是成為東晉佛教領袖,是佛教中國化的領軍人物。
由於魏晉南北朝時期玄學思潮流行,而佛教的般若理論在當時的士大夫看來又是與玄學、老庄道教有一定相通之處的,這就使當時的一些出家僧人以玄道的語言來闡釋佛教思想,諸如空寂、本無之類。而道安襌法的一大特點就是「執寂以御有,崇本以動末」(《安般注序》),即要以「本無」來統攝「末有」,最後又歸於虛無之中,而這個虛無、虛空又是心的妙用,從中可以見到道安用玄學思想「包裝」佛教,以老庄援佛釋的思想傾向。
道安認為:「人之所滯,滯在未(末)有,苟宅心本無,則斯累豁矣。」針對人們心身勞頓、難得安寧的心理狀態,道安認為人們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負累感,全是因為內心欲望多,而且心中關注的重點只是物質外境。這些物質外境不過是末端之物,而空寂靈明的般若智慧才更應該是人們把注意力放在心靈的體認上,認識到心中空無一物才是最本真的狀態,那麼就不會被物質外境和一切欲望所負累了。
道安的襌學思想旨在引導人們認識到只有在內心清除了雜念妄想,熄滅分別煩惱,控制自己的一切欲望之後,才能體會到「本無」之心。使自己的心住於無相境界中,體會到現實世界是虛妄的,因此也就不會執著於物質世界,內心自然會少了很多掛礙。而在通過如此禪觀之後,人們的內心才能與宇宙的本體相契合,也就是進入了最高的般若境界。
道安作為魏晉南北朝時期本無宗的代表人物,他用大量的玄學語言和詞彙來表達自己的般若空觀,旨在說明「一切諸法,本性空寂」,這和他的禪學思想也是互相聯繫的。
當時遠在西域的鳩摩羅甚稱他為「東方聖人」。並表達出自己的欽佩之情,而道安也曾勸苻堅把鳩摩羅甚請來,以便共同完成譯經弘法的事業。可是很遺憾,還沒等鳩摩羅甚來到長安,道安就已經於太元十年二月圓寂,示寂當天道安忽然對僧眾弟子說:「時間到了,我將要走了。」當日便無疾而終,時人稱其為「印手菩薩」。
—— 擷取自《高僧說什麼》─ 作者:馬超 ─ 出版商:中國財富出版
(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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