續上句:「從此就失去道心了。」
所以「世尊賢聖弟子,眼見色已,不起染著,無有汙心,即能分別此眼是無常之法,苦、空,非身之法;六情亦復如是。」我們要正知觀察,要如實的觀察,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所對的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、法外境,眼見色已,耳聞聲已,要不起染著之心。但若對它的本質不清楚,是不可能不起染著心的。所以要沒有染著之心,即要能分別這眼就是無常之法,何況是外面的色法、聲法等等都是無常之法。先把這個本質看清楚了,不要因為這些無常之法而讓自己流轉生死,這是佛給我們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告誡與囑託,生死能不能跳離,就看這裏,一個是起染汙心而流轉生死,另一個不是起染汙心,能分別能見的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都是無常之法、非我、苦、空、無我的法,不要為了滿足自己假法的需要而讓自己流轉不斷,這是佛的告誡。
「寧常眠床,不於覺寤之中思惟亂想;寧以燒鐵烙眼,不以視色興起亂想;寧以錐刺壞耳,不以聽聲興起亂想;寧以熱鉗壞鼻,不以聞香興起亂想;寧以利劍截舌,不以惡言粗語墮三惡趣。是故,當將護六情,無令漏失。」
這是我們要如何守護自己的六根,不對六塵起染汙的決心。寧願常睡在那裏,不願醒來見色迷色、聞聲迷聲而思惟亂想,這是一種決心,也是一種態度,對防護自己被染汙的決心,是一種比喻。寧願被熱鐵燙壞眼睛,不願看到色而生起亂想,要有這種決心;寧願以錐刺壞耳,不願聽聞聲而興起亂想。不要說我們現在聞聲起亂想,就是聖人成阿羅漢果也還有習氣,迦葉尊者聞歌起舞;我在紐約到哈林區一聽到他們的音樂,身體也會動;拿重金屬的音樂給大家聽,大家不是坐著而都起來了,這是聞聲而起啊!寧願以熱鉗弄壞鼻子,不願聞到香而起亂想。寧願自己沒有舌頭,不要因為有舌頭而去罵人或惡言相向;這是對自己想要斷生死的一種決心的比喻。是故,「當將護六情,無令漏失。」不要因為我們的不守護,讓自己的六根漏於六塵。大家要知道,一切都是心的關係,心一放逸,就會隨著眼見色而迷於色,耳聞聲而迷於聲。我們為什麼會老?就是因為我們的心漏於六塵,把自己的能量都往外漏掉,不能都攝六根淨念相繼,所以我們老得很快。「不是歲月催人老,只是情感動於心。」不是歲月使我們老,真正讓我們老的,是我們的情感隨時隨刻在動,動了你的心,漏落你的精華,所以我們老得很快。據說真正能都攝六根的人長壽,到老了,還是鶴髮童顏,就是因為他們有力量,能控制自己的眼耳鼻舌身意,不隨外境亂動亂想。這種人現在很少看到,特別是城市中更難看到了,現在是花花世界、鴛鴦蝴蝶,怎麼可能讓自己的心不動?所以現在的修行要比以前難很多,現在工業社會,資訊發達,五欲已不是以前的五欲,而是非常猛烈的五欲,很難都攝六根。經書上說成佛要三大阿僧祇劫,現在可能要六大阿僧祇劫,若不守護,想要出離是沒門的。若說「我是菩薩,不修這些。」可能嗎?不可能,那是騙人的,是欺誑世人,以為自己是大心的菩薩,其實不是,是迷戀於生死,這只有自己知道,想要度眾生,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,為什麼?因為自己都被六情境界迷惑得亂七八糟。
「守諸六根,常念閉塞,念欲明達,守護念心,而得成就,恆欲起意:若眼見色,然不受相,亦不味色,守護眼根,心中不生貪伺、憂慼,惡不善法,趣向彼故,守護眼根;如是,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,行住坐臥,眠寤語默,皆正知之。」
佛教導我們要守護我們的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六根,讓惡念不起,閉塞它,這是一種力量。「念欲明達」,當自己起心動念時非常清楚,你起了染心了嗎?你起了惡念了嗎?這時要守護念心,經常要看著它,自己要跟著自己。要像守門人一樣守著自己的六個門,這六個門一打開,甚麼灰塵都進得來。如何能得到成就守護自己的念心呢?要經常地作意:「若眼見色,然不受相。」不染著在色相當中。「受」就是在當中,染著在當中脫不掉了。「亦不味色」,也不因為色而經常去思惟它的味道。守護眼根,不要讓心中生起貪伺,「貪」是粗的一個形象;「伺」是思思念念,藕斷絲連,放之不掉。若把貪伺換成念佛,那就有辦法了,可是我們現在換不過來。不要因為心中一直掛念色相而生起憂慼,因為你得不到,所以心裏很憂、很悲傷,這是「惡不善法,趣向彼故,守護眼根。」不要因為這些惡的,讓自己的心隨著外界的色生起貪伺,憂悲苦惱,生起惡不善法,而趣向於這些惡不善法的地方,要這樣來守護自己的眼根,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,也是一樣的,要注意的守護。意思是我們修行,不正是把眼睛守護好就可以,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也是一樣,要注意的守護。但是眼睛很利,耳朵很廣,舌和鼻好一點,例如你在唸經,別人在旁聊天干擾了你,馬上就起嗔恨心,這時立即要守護,你有起嗔恨心嗎?你不在經法上。修行是非常細膩的,稍微心一不細,看起來形象上是在修行,其實根本不是,而是在貪嗔癡慢疑當中,不要被形象騙了,不要以為坐在那裏道貌岸然,一副老僧入定的樣子,其實是在打鬼主意。看起來是在拜懺,心不知想到那裏去了,愈拜愈想發財,那不是在修行。這就是要守護你每一個地方,修行難就難在這個地方,容易也就在於不離開這身心六根。
佛再講說:「行住坐臥,眠寤語默,皆正知之。」這就要講到修行的兩個大原則,一個是正念,一個是正知。正念是自己心裏有所繫念,有一個意要去如實觀。當你念的力量不夠,被外境拉走的時候,這時要正知,知道自己的念被拉走了,馬上拉回來,這兩個是要注意的。我們修行,剛開始是正念,念阿彌陀佛,修禪參話頭,修密宗持咒,這是正念。若持咒時,持咒是正念,念佛就不是正念了,對念佛的人而言,念佛是正念,改變成其他的,那就不是正念了;從修行上,從專一上來說,是這樣分別的。我們若想一門深入,再去念其他的,就不是正念了,因為捨掉本來你有修的目標了。這裏的正念是如實的觀察眼耳鼻舌身意,色聲香味觸法,是無常法,是空法,是苦,是無我法,這是正念。當你的正念稍微失掉時,稍微力量弱時,你要知道它弱,立即把它拉回來,這是正知。所以說要「皆正知之」,都要知道。不管你日常生活中,行住坐臥,語寤動靜,都非常清楚自己的眼耳鼻舌身意住於正念之中,不被邪念所染汙,這雖是佛當時對比丘眾說的,但是想出離生死的,想解脫一些痛苦的,每個人都是一樣的法門。
對學佛的根本問題,大家都喊著口號,問出家為了甚麼?了生死啊!學佛為了甚麼?也是了生死。生死兩頭,生已經生了,死還沒來,當中為生活,佛法的重心點就在如何把你的生活照顧好,這是非常重要的,而且是很有學問的,有些人這輩子的生活是過的一塌糊塗,例如徐志摩就是「幾番細思量,還是相思苦。」這就是將生活搞得一塌糊塗的人,是對一切事,一切緣沒有看清楚,既不如實知,也不如實觀,不如實觀故不能如實知,不能如實知,故心裏不能產生決定一個動作。我們也是如此,有的時候覺得我「懂」了,但「懂」了不一定明白,明白了不一定做得到,那都不在懂的範圍之內,用不起來,這是個實際的問題,那就沒懂。中國文化說知行合一,知難行易,知易行難。有些人要求知很難,但知道了以後,「朝聞道,夕死可矣。」這種人心力夠,馬上可以做得到。但有些人知易行難,知道得很容易,都懂了,但就做不起來,這是心力沒有的人,會有這種現象,都懂了,但做不起來,或是知道不對但還是做了,為什麼?就是在生活當中,對於自己眼耳鼻舌身意的管理,沒有採取非常知性的管理,還是隨著自己的性,隨著自己的習氣而過你的生活,所以知了而不能行,這是一個非常大的問題。所以學習佛法,對出家人言,第一要通三藏,佛法說的經典,我們都要去讀,去通達,如此知見才能正確,否則會產生很多的過失。我們學了淨土宗,還要把整個佛法的內容、思想貫穿起來,才能真正了解淨土宗的意思是甚麼。如果我們學了中觀,就以為唯識是錯誤的,這是沒有學通中觀的關係,「一切法不立,不捨一切法。」才是真正中觀正見。意思是說我們想要得到正確的知見,要東南西北,加上四個角,加上上下,都要合起來,你才能取到一個中心點,道理即在這裏。正見是非常難豎立的,尤其是年輕人讀佛學院時,一部經讀完了,就覺得自己得到了,自己的見地是正確的,當別人講時,都覺得不對而妄自加上評語,再過幾年,才發覺自己以前講的是錯誤的,因為你自東面看西面是一個樣子,自南面看西面又是另一個樣子,所以真正想把自己生死當中這段生活過得如法,過得如理,就要將佛法的理和事結合起來。事是作功夫,理是道理;作功夫如念阿彌陀佛,一天念六個小時,那個時間同念的方法加起來是功夫。作功夫時會產生許多現象,突然之間念佛念得很好,前念後念都跟起來了,當中插不來了,這是甚麼狀況?有些人念的當中突然停住了,不是偷懶,而是念凝固住了,這時又怎麼辦?這些理都要通,不然會出問題。出甚麼問題呢?好一點,就停止了,從此不進步了;不好的,就到處宣揚了,說自己得到一心不亂;其實這只是暫時的一個現象,一個心境而已,這些都要懂,所以理、事都要加起來,才能把生活,活的這一段時間,過得非常清明。
(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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