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法師開示篇
阿含摘記 宏覺法師主講於紐西蘭,佛教青年協會筆錄

  續上句:「承受善業繫的樂報。」

  慈悲喜捨四無量心的修法,我們要經常練習,每天唸慈悲喜捨的修行方法。如何修慈?「願一切眾生具足安樂。」願一切眾生都能具足快樂,你先這樣想,想久了就會故意去做。怎麼樣修悲呢?「願一切眾生遠離苦惱。」怎麼樣修隨喜的方法?「願一切眾生安樂不離。」怎麼樣修捨呢?「願一切眾生於世八法,能取所取,妄想不動,住平等捨。」這是慈悲喜捨的略修方法,若廣修就要在定中觀想,先觀想自己的親人,再觀想與自己沒有什麼關係的人,接著心量大一些,觀想與自己有仇的人,讓他們離苦,讓他們得到快樂,這是慈悲喜捨的具體修法,我們要去觀想,去練習,捨最難修,達到冤親平等稱之為捨。世八法是利、衰、毀、譽、稱、譏、苦、樂。在這世八法中,能取我的心,所取這八法的境,妄想不動,不在這些上面起貪起瞋,有貪有瞋就有有親有疏的關係,去掉這層關係就達到平等,平等就稱之為捨,捨掉貪的相,捨掉瞋的相,貪瞋是不平等的現象,為什麼慈悲喜捨稱為四無量心?心量擴大,不只是想自己一個人快樂離苦,而是希望一切眾生都能離苦得樂。心量大的人沒那麼容易受苦,這也是個性的關係,每個人的個性不一樣,有些人非常灑脫、豪爽,大而化之,說他一句也無所謂;有些人就不行,非常地謹慎,一說就神經緊張,這是生來的。那怎麼辦呢?練習吧,練習轉變,一切業從心開始轉,這是關於故作及不故作的業,然後我們怎樣去轉自己的業呢?就從自己身口意上轉。

  「雖為極惡原,悔過漸復薄;是時於世間,根本皆消滅,莫為父母、妻子、沙門、婆羅門施行於惡,習其惡行。」

  雖然作了極大的惡業,但若真心的悔過,可以將罪業消滅。現在討論一下,前面說功過不相抵,我們現在作了善業,惡業種子統統放在那裡,業的力量有一股餘勢,業就是因的意思,種子是因,還沒到果,從因到果的當中要有很多的緣,譬如稻種、麥種,要讓它發芽,必需有適當的溫度、水分、陽光、土壤,若在當中,沒有緣,那個因就很久很久也不發芽,不起作用。我們懺悔,就好比這個力量,把緣拿掉。作了惡業,我知道悔過,再也不繼續作,再也不添加任何的動力讓它發芽,但要小心,種子還在,因還在那裡,按唯識學說,我們的種子到成佛時還有,只是這個種子從此失去功效,好像炒過的種子不可以發芽的道理一樣。所以雖然作了很重的惡業,我們現在知道了,趕快懺悔,不止是口頭上的懺悔,而是要發自內心真誠的懺悔。若在拜懺修行中哭泣流淚,是慚愧心的發露,但若每次一拜就哭,那是悲魔境來了,那也是不對的,要小心!所以處處要注意,處處要關心,關心「消息」,什麼是「消息」?這是出自易經的詞,「消」是消耗,「息」是休息,我們休息是為了走更遠的路,就是這個道理。所以要關心自己的「消息」,什麼「消息」?惡業消了,善業增長了,要關心這個「消息」,這才是「消息」的真正的意思。有時候要讓自己休息休息,休息才能考慮善惡,休息才能考慮怎麼樣去修行。如果能夠這樣去作,一切都會消失的,這段經文是增一阿含中佛對波斯匿王講的,因為波斯匿王為了爭奪王位,殺了很多兄弟,可是當了國王信了佛後,心裡覺得很難過不安,而來向佛陀懺悔,佛對他說真心懺悔,罪是可以消失的。即沒有緣,力量消失,不發生作用了,而並不是懺悔就沒有了,種子還在那裡。如果懺悔後,稍一不慎又犯了,那業報還會顯現,因為你沒有達到無漏智慧,像火一般將業力燒盡。在水懺的公案前面一篇序文中,悟達國師十輩子為什麼都沒有被冤家找到?到這一輩子,因為一念的放逸—傲慢心的啟發,人面瘡就來了,道理是一樣的,十輩子當中緣不給它,突然這一生緣一給它,報就來了,還好他這一輩子的修行和迦諾迦尊者的關係,將它化解,迦諾迦尊者當時在廟中一身的病,悟達國師那時還是小和尚,每天都盡心盡力的照顧他,迦諾迦尊者病愈後告訴他,他日他遇難時可到他那處找他,由於這因緣,悟達國師在患人面瘡時,請遍各地名醫皆束手無策,每天要吃新鮮帶血的肉,肉一放上去就沒有了,悟達國師深受其苦,想到當時迦諾迦尊者的話,於是找到尊者,化解宿冤,而作了水懺。所以我們要特別小心這當中的緣。

  接下來佛又說,要小心啊!不管你作業的理由有多大,不要為了父母、妻子、沙門、婆羅門,「施行於惡,習其惡行」去作惡業,而且將惡行成為習慣。所以若有親友叫你作不合法的事時,要考慮清楚,雖然替他作了,受是你受啊!我們之前就說過,不管你替誰作了業,到最後是你受,不是他受。

  「云何為第一義空經?眼生時,無有來處;滅時,無有去處,如是,眼不實而生,生已滅盡,有業報而無作者,此陰滅已,異陰相續,除俗數法。耳、鼻、舍、身、意亦如是說,除俗數法。俗數法者,謂:此有故彼有,此起故彼起,如無明緣行,行緣識,廣說乃至純大苦聚集起。又復,此無故彼無,此滅故彼滅,無明滅故行滅,行滅故識滅,如是廣說乃至純大苦聚滅。」

  業跟果都是因緣產生的,都是因緣、因緣……當中沒有一個東西在那裏,當中沒有一個我,沒有一個具體的能作者存在,這一點大家很難領會。會覺得我在作業,我在受業,當然有一個我,怎麼會沒有一個作者?沒有一個受者?佛法中有了義及不了義,或說勝義諦及俗諦法。不了義的,你作了善,一定得善報;作了惡,一定得惡報,這是世間因果說。而了義的,這些業跟報,其性是空,沒有固定的,沒有永恆的,所以我們經常說「什麼叫做自性?」我們經常說「空」,空「什麼東西」要搞清楚,不是把善惡受報的現象空掉,而是空當中有一個自己的固定性,或者說是恆性,是把這個東西去掉,空是空這個,空恆性,空固定性。前面說作了很大的惡業,可是可以把惡業消掉,不受或者輕受其報,這當中沒有固定苦一定永遠是苦,善一定永遠是善,惡一定永遠是惡,它是隨著因緣變化而變化的,是從這個角度來講的。法界的第一義是空義,但這個空不容易理解,也不容易講,也不容易領會,學佛幾十年,甚至幾輩子,還不容易証到它。我們有時候理解的空義,都是錯誤的。空義也有層次的,按印順導師的研究,最初的空是你煩惱而不煩惱了,空了,從這上面講,我覺得這個最實在,這就是阿含經的意思。什麼是空?當你非常煩惱的時候,突然間清涼了,突然間聽了佛一句話,領會到世界原來是無常的,我為什麼要追求這無常的東西而使自己心裏苦惱呢?心當下放下來,得到空義了。真正要証到勝義空,不在這裡討論,因為我的資歷還不夠,這是要「修行」証得,空不是講出來的,講出來的都不是空了,為什麼?因為還有一個空字在那裡,又是有了。一般人講空非常難講,用一個形容是烘雲托月。好比繪畫,若在白紙上畫一個圓圈說這是月亮,那誰也不認同;若在旁邊把雲彩畫出來,然後在這裡畫一筆,神來之筆,現出了漂亮的月亮,空義也是一樣,你把所有的因緣果報,緣起的「此有」故彼有,「此無」故彼無等都清楚了,在這當中沒有一個主宰者,就得到空義了,而這空義是悟得的。我們在這之前,先從世俗諦上去了解。

  這一段經文的前一段是勝義空義。什麼是第一空義?「眼生時,無有來處」,我們眼睛看東西時,你說一定從那裡感覺到生起了嗎?是因緣和合的,看到一樣東西時,是因為有正常的眼球、視覺神經;有合適的光緣、距離、注意力;以及有足夠大的東西等等條件的充分配合,才能完成的。如果沒有這些條件,你說有個眼識嗎?沒有!眼識是眼的分別,覺得這個是好的,是壞的,是長的,是短的等等,沒有此等的分別。

  滅時,如眼睛轉一轉,看到別的地方去,對這個事物的分析,突然之間就滅掉了,可是這個滅到哪裡去了?找不找得到?沒有去處。懂就懂;不懂,先放著不急,我剛剛講先把因果四相弄清楚,這個就是因果四相的勝義空諦,或者說是它的根本意思。因此說「如是,眼不實而生。」我們眼的分別意識生起的時候,不是真的有一個眼識生起,滅時,也不是有一個真的東西滅掉。那延續到我們的生死也是如此,沒有一個真的生命生起,也沒有一個真的生命死了以後流轉,這當中只是因緣加上你的五蘊。俱舍論有一偈頌「無我唯諸蘊,煩惱業所為,由中有相續,入胎如燈焰。」一般人都認為現在我是某某人,前一輩子我不知道是誰,下一輩子我不知道是誰。前一輩子來的那個也是我,這個我死了以後,從這個房子要到另個房子去,世間一般人都這麼想,有一個我在造業,有一個我在受業。佛法說不是的,沒有一個主體的我,只是因緣和合聚合而成的集合體,這集合體不斷地變化,例如我這輩子是比丘,上一輩子不知是在那一道,可能是狗,狗是不同的形象,五蘊變了,形象變了;形象變了以後,心理也變了。我們生理一變,現象一變,受、想、、識也變了。我們現在一般人所謂的我,總想找一個東西是一個主體,認為我是一個主體,可是流轉生死當中沒有一個主體,只是五個東西和合而成的東西。比如說杯子,加一個蓋,只是這兩個東西,然後就顯出它的作用可以盛水。剛開始時,杯子不一定叫杯子,英文叫cup,中文叫杯子,這是名字而已,你找一個甚麼叫杯子,把它打碎了就不是杯子了,是碎片,你去找,沒有一個杯子的存在。所以說唯有諸蘊,只有色受想行識五蘊,因為五蘊所作的業產生一種力量,成一種習慣,在你的五蘊上面流轉。「由中有相續」,我們此生到來生的中間是中陰身過渡,中陰身也是五蘊,細的五蘊四大組合而已。而我們的入胎像燈焰一般,燈焰看起來就像一個燈火,其實仔細分析則不然,這一個火焰已經不是上一個火焰,下個火焰已經不是這一個火焰,那些火焰看起來好像是一個,是因為我們的眼睛不仔細沒有認清楚,你真用心去看,火焰並不是一個,它以非常快的頻率一直在生;我們的身體也是如此,一直不斷地在流轉,這當中沒有一個主體的東西在那裡。但是我們為什麼要流轉?因為我們覺得有一個主體,就流轉生死了,所以佛法了脫生死的奧秘就在這個地方,圓覺經中說「知是空花,即無輪轉。」空花是由於眼睛的錯覺而產生,我們現在覺得生死是有的,就流轉生死,是自己在執著,一般形容五蘊為五取蘊,你自己抓了一個東西當為「我」,這是你自己假設的一個東西認為是我,重點在這裡。當你不執的時候就証法身了,証法身後,由於悲願的關係,再去假設一個四大來行菩薩道,不同處在此。我們剛開始修行時,是要去掉煩惱的,貪瞋癡若不去掉,你會造惡業的;當這一層去掉以後,貪瞋癡還要用它,用它作什麼?度一切眾生不是貪嗎?而且是大貪心,不是小貪心。瞋也要用它,文殊菩薩為什麼拿寶劍?我們所有的煩惱,所有的情感、情絲,一劍而斷,那不是瞋的力量怎麼斷得掉!還有癡心也要用,明明做不到的事還要做,地藏菩薩的「地獄未空,誓不成佛,眾生度盡,方証菩提。」眾生能盡嗎?地獄能空嗎?不能,但是他就傻傻的一定要去做。大乘、小乘之分就在這個地方,大乘仍然要把小乘所謂貪瞋癡煩惱斷完,那是惡性的東西,將它斷完以後,要用它的名詞來行善的東西。我們都是妄取四大以為自己的身體,這是假的,是你眼睛出毛病了,看到兩個月亮,那不是真的。我們現在對生死看不清楚,要知道生滅當中,只有業報而無作者,只是五蘊的不同現象報而已。這一個五蔭滅了,另一個五蔭現起,生死相續,所以叫「除俗數法」,空是勝義諦,但是要講到「此有故彼有,此無故彼無。」則是俗諦。俗諦是無明生行,行生識這樣來的,絕對是「一是一,二是二」,絕對是這樣緣起和合的,不講空,不講沒有,這是說有生處,有來處的。古人的抉擇,勝義諦不懂時,不要毀謗它,說這是不對的,說沒有這種事情。我們先不去碰它,先去碰俗諦法,因緣法。五個手指加一個手掌,是一個拳頭,你要承認有這個拳頭的作用,至於拳頭有沒有?等你真實承認有這個拳頭,有這個作用以後,你再去分析有沒有這個拳頭,那是以後的事情,所以修行是按「層次」過來的,大般若經中,佛說對初學的人不說般若義,不講空義,若講般若義、空義是犯戒的,為什麼?因為斷人善根,覺得什麼都沒有,空了那我修幹什麼?因果沒有了,修行也沒有了,無修無証,很多人把意義搞錯了,傷了很多人的慧命,所以講經很難講,一講錯就落入因果。什麼是空?無修無証是什麼?到時候你就知道,「佛性」不要你修,不要你証的,心經講:「是諸法空相,不生不滅,不垢不淨,不增不減。」不需要修的,但是它永遠在那裡,為什麼你現在見不到?你看到的是增減染淨生滅呢!因為你沒有把生滅去掉,所以那個你看不到,空義是要你自己的身口意三業,加上佛法的教導去練習,去作工夫而証得的。人說念佛、念佛,什麼叫念佛三昧?三昧是定,用念佛的方法,使第六意識達到住而得到一種三昧,一種定的現象,要修的!定的現象還是有,再繼續,把這個有的現象徹底去掉時,法身才能現前。我們講業報的原因,是說明我們日常生活身口意三業都在「業行」當中的嚴重性,知道了嚴重性,我們修行的入門就在守護上,守護身口意三業。

(待續)